記得民國七十七年剛踏入社會工作,當時部門主管也是個年輕人,常看他閒閒沒事就拿著毛巾裹著一樣黑黑紅紅的玩意兒盤摩,有時還會拿出牙刷猛刷。我雖然好奇,但不多問,最後還是他自己忍不住,炫燿的說:「你摸過最老的東西有多少年代?你看!這個是漢朝的古玉,有兩千年了!」


  那時我心裡想的是:「隨便地上一塊石頭都幾百萬年以上,兩千年算什麼。」


  不過基於「職場倫理」,我這話只敢在心裡講,人家是主管耶!


  隔了一年,那位主管離職了,變成我是主管!單身漢假日沒事做,常騎著摩托車到處逛。那時兩岸交流開始熱絡,因為大陸低價文物藝品引發的商機正夯!當時在台南市西門路四段有個假日跳蚤市場,除了有十幾個攤位外,還固定舉辦小型拍賣會。我是聽同事講過有這麼樣的地方可以逛逛,但是沒問清楚地點,還是繞了好幾條路才讓我找到地方。


  當時對文物沒什麼認識,只因為刻印章而對鼎鼎大名的「壽山石」抱著興趣,想說可以找找看有沒有漂亮的印材;但是這個場子正好沒有賣印材的攤位,所以我也就一攤攤閒逛著。正好有對夫妻剛進來擺攤,聽他和場主打招呼,說是剛從大陸進貨回到台灣,他老婆正拿起袋子把裡面的東西輕輕的倒在桌子上。


  隔壁攤的生意人看到東西,就問他先生:「你也去進古玉喔。」


  那先生的就說:「我看到別人賣古玉,好像生意很好做的樣子,所以這次就去文物商店掃一批回來試看看。」


  當下就好幾個客人圍過來問怎麼賣。


  那位先生說:「每個都一千二,任你挑選。」


  我也不知道一千二貴不貴,就看立刻有人掏錢出來買,只是當時我身上只有帶一千元,所以我只能看看而已。正好小型拍賣會起拍了,我就去擠進去看,正好有件壽山石的雕件,就學著跟人家出價競標,還真被我以兩百元買到了。


  買了這件之後,我就退出小型拍賣會,那對夫妻正和旁邊的生意人聊天,桌上原本三四十件玉器也僅剩十來件。我聽他們講話的內容,這對夫妻本來是賣雜項藝品的,因為看別人古玉賣得好,又本身不懂古玉,怕買錯,所以不敢到大陸文物跳蚤市場上收貨,就乾脆到文物商店收一批回來賣;聽他講的意思,好像古玉的利潤非常好。


  這時又有人來挑一件古玉,問老闆要賣多少。


  那先生就說:「貨底了,賣你一千就好。」


  當下我很後悔,人就是這樣,我又不懂古玉,就因為看到一堆人買,又聽了那些生意人聊天講的,就也興起買一件來玩玩的心理!可是這時我只剩八百元了,如果沒花掉那兩百元,現在就可以買一件。我也上前把玩剩下的那十來件玉器,每件玉器都綁著棉繩繫上紙標,指標上有著封臘的火漆印。看著剩下的這些玉器,感覺是品項好的都被挑走了,其中有一件玉牌上面刻著詩句,正好是國中課本上有教過的「明月松間照,清泉石上流」。


  看看就剩這件比較順眼,就提起勇氣問:「老闆,這件多少錢?」


  那先生說:「算你一千元。」


  那時年輕臉皮嫩,很不好意思的說:「我剛剛買了東西只剩八百,八百好不好?」還把口袋的錢掏出來給他看。


  那位老闆頓了一下,可能是怕太快降價,會壞了後面的行情,不過還是一副忍痛的樣子說:「好啦,就賣你這一件。」


  於是我就歡歡喜喜的帶著這件玉牌回家了。


  這件玉牌是我購買的第一件玉器,不是黑黑紅紅的「漢代」古玉,很慶幸遇到外行老闆也沒買錯,有個好的起頭,也開啟我對玉器的興趣,當時玉器的書籍很少,為了從書本上找知識,還跑到圖書管裡找書看,後來甚至做了兩年的文物圖書生意。這樣一路走來已二十年了,因此這件玉器對我來說是很有紀念意義的!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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